【单恋患者自救指南】17~18

想听小贾唱绿洲😺越臭屁越好

公演:Live Forever (Radio Edit) —— Oasis







17

 

夏天好像已经是上世纪的事情。

 

蝉不再叫了,掉进土里完成一整套生态循环,低温预警代替高温警报,地图又变回蓝色填色游戏。跟夏天一同走掉的还有异星主编,调去国家级刊物做海外市场负责人,事发突然,甚至没来得及准备一个正式点的欢送会。范丞丞抽出午休时间请大家吃饭,朱正廷也在邀请之列,可惜隔天截稿的专栏还没写完。

 

想来想去给范丞丞打了一通电话。有点惊讶于最近的改变,主动联系持续七年的暗恋对象似乎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打电话这一行为回归人类本质,只是消耗话费和手机电量的机械动作。连上充电宝,通话时长随套餐附赠,成本无限趋近于零。

 

“恭喜范总喜提海外负责人。”

 

“明天真不来?”

 

“你在暗示我给异星开天窗?”

 

“反正我都要走了,开天窗又不是我的事儿。”

 

范丞丞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像大学那会儿,靠着一张脸在女生中间有点人气,大四年级大会跟系主任正面刚,一战成名,男生圈口碑噌噌上涨,最后快毕业的时候在学校论坛里被票选为系草校草双料第一。其实勇气也有前提,范丞丞家境好,不怕导师背后捅刀子延期毕业,回想起来好像还在美国读过几年书,现在驻外办公,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水到渠成。

 

别人家的孩子数十年如一日发挥稳定,朱正廷只觉得欣慰,见证他从青春期到中年预备役,成长路上顺风顺水,二十八岁这年,有一位相爱的法定妻子,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还有尚未被生活完全磨灭的新闻理想,在一个又一个因求之不得而失眠流泪的夜晚,那一万次脑海里预演的结局中,这几乎是朱正廷可以想象到的最好的一个。

 

“以后就很难见面了。”范丞丞的声音比七年前更稳重,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痕迹,“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

 

“我也是,”现在已经可以说出这句话,“真心的。”

 

 



 

 

18

何远问过他近况,大概听说了范丞丞出国的消息,旁敲侧击,小心回避着什么,这让朱正廷感到有些抱歉,原来单恋并不完全是一个人的事情。

 

也不敢承认彻底放下,虽然事实如此,但这样解开心结似乎随时准备好接纳新感情的自己,大概会让何远感到不安。他再三衡量,众多表情包里挑出最无伤大雅的一个,发出去后又觉得自己有病。

 

蔡徐坤的对话框没再亮过,时间并未就此停止,新消息不断涌现,滚雪球一样把痕迹和证据深埋。

 

朱正廷当年也是这样单方面跟范丞丞切断联系,不知道他是否也曾感到失落,单纯从友情立场出发,毫无征兆失去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友,多少让人可惜。

 

但善解人意以什么作为代价,他们并不想去了解。

 

时间过得很快,朱正廷熬了一个通宵勉强赶上截稿,趴在书桌上直接睡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才想起来今天就是邻居弟弟的家长开放日。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背景音有些嘈杂,邻居弟弟问他怎么还不出现,他支支吾吾说在路上,对方威胁他如果错过开场曲就要取消下个月的大餐,还说有个重磅消息要宣布。隔着讯号能想象到男孩兴奋的样子,耳尖泛红,无形的尾巴摇来摇去。

 

好在酒吧离家不远,朱正廷踩着点到场。

 

观众比想象中更多,年轻女孩儿占多数,他来得太晚,混在人潮边缘,借着灯光搜寻黄明昊的身影。舞台侧边站着一个陌生的贝斯手,他有点慌,怕进错了场子,再一细看,原来邻居弟弟就在正中间,身上穿着几天前买的连帽衫和牛仔裤,面前架着立麦,背着崭新的电吉他,在做最后调试。

 

还是个全能选手。

 

男孩抬头的功夫一眼望见他,眼睛一亮,笑着冲他挥手。

 

朱正廷扬起手里的小盒子,又指了指人群,做出“结束后见”的口型。

 

黄明昊拍拍收音话筒,一声啸鸣后全场安静下来,“麻烦大家给我朋友让个道,他有话要对我说。”

 

所有人的视线都固定到朱正廷身上,他觉得丢人,戴上卫衣帽子慢吞吞挪到舞台跟前,黄明昊单膝跪下,脸贴得很近,台下时不时传出几声口哨和叫好。朱正廷做的是文字工作,没见过这种场面,更不习惯当人群中心,红着脸把盒子丢进黄明昊怀里,声音不同往日,变得轻轻柔柔的

 

“礼物。”丢下两个字就躲回人潮后头。

 

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金属拨片,刻着绿洲乐队和《Let There Be Love》的封面。男孩笑得心满意足,取下卡在弦上的旧拨片扔给贝斯手,贝斯翻个白眼又丢给鼓手,鼓手对着台下比划,用拨片瞄准站在呼声最响方向的某个长卷发漂亮女孩,准头很足,换来一声兴奋的尖叫。

 

“这里是太空罐头乐队!”男孩用一段吉他solo开场。

 

此起彼伏的声浪里,朱正廷仔细看着男孩的每一个动作,冷色光源下像九零年代地下电影的慢镜头。

 

“今天的第一首歌,Oasis,Live Foerever——”

 



Lately did you ever feel the pain

 

In the morning rain

 

As it soaks it to the bond

 

Maybe I will never be

 

All the things that I want to be

 

But now is not the time to cry

 

Now's the time to find out why

 

穿过重重人海,面朝大功率聚光灯对抗肉眼过曝,黄明昊准确无误地看向他

 

“I think you're the same as me

 

We see things they'll never see

 

You and I gonna live forever”



 

几乎是一个伟大偶像的雏形,还不完善,银塑的,像尊月亮,反射所有可抵达的光线,男孩燃烧着,火焰是冷的,他伸出手,向朱正廷抛出永生的邀约。

 

他的月光男孩,或所有人的,踩在黏着口香糖和蓝丁胶的掉漆木地板上,用杂牌收音话筒播撒爱的苦痛。

 

声音的毛边扎在皮肤上感到痛痒,他摘下帽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再显眼一点,但那显然毫无必要,男孩只看着他,从始至终。

 

朱正廷跟着旋律摇晃,到最后已经精疲力尽,男孩让他去后巷等,走前场会被粉丝拦住。

 

嘴上损他十八线糊逼耍大牌,身体却很听话。他容易出汗,大学一千米体测后没再做过高强度运动,现在蹦了一个多小时,后背湿透。南方城市的白天还很温顺,夜风给他入秋的下马威,身体轻轻打着颤,环抱胳膊断续哼着黄明昊唱过的歌。

 

有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他又吓出一层汗,臭屁男孩举着拨片凑到他面前,此刻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随时可以见面的邻居弟弟,朱正廷恍惚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

 

“真的很棒。”

 

男孩等到夸奖,笑得看不见眼睛。“这次公演有收入哦,今天我请哥吃饭!”

 

靠近他就变得好暖和,朱正廷把男孩往风口拽,藏进他怀里,脑袋搁在男孩肩头,

 

“喂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18岁这么高像话吗!”

 

“哥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抓刚成年的小孩挡风。”说着又挪几步堵实了风口,手拦到腰上,不敢用力,轻轻地搭着。

 

声音好温柔,呼吸让空着一大块的后颈也暖和起来。“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啊对了!”男孩变得兴奋,能感受到胸膛起伏的弧度,“哥你记得上次跟我说过的话吗?你问我想不想做偶像,然后真的有经济公司来找我了,哥你是预言家吧!”

 

男孩又说了好多话,包括如何在排练室楼下收到名片,怎样被劝去参加面试,背着吉他唱了哪首歌,第二段副歌有点抢拍,结果居然顺利通过,完全没有预料到。

 

“哥我可能真的会去做偶像了。”

 

朱正廷闭着眼睛,像是没听见。

 

没收到回音,黄明昊也并不追问,“很冷吗,我们进去坐会儿吧。”

 

“没关系。”

 

朱正廷排空大脑,试图腾出足够的空间记下正在发生的一切:今年秋天的某个夜晚,南偏北的风向,十八岁的漂亮男孩,被脸颊验证过的面料足够柔软的卫衣,绿洲乐队的live forever,闪着冷光的爱神剪影。

 

又回忆了一遍,确认剧情圆满无误

 

“黄明昊我想好了,我要吃牛排,巨贵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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